讲道理呢。\"雨丝斜斜划过脸颊,像极了那年平君临去时,滴在我手背的冷汗。
收拾完霍家,我才真正摸到了玉玺的温度。每日五更天,御史大夫的文书能堆满三张漆案。有回批奏折到子时,魏相硬闯进来抢我的笔:\"陛下是要学孝武皇帝熬干灯油吗?\"我指着陇西来的急报苦笑:\"你看这县令写的"盗匪昼伏夜出",定是白日里在县衙睡觉呢。\"老丞相愣了片刻,突然大笑着摘下冠冕:\"臣这就派人去查!\"
西域都护府的设立,倒要感谢乌孙那个醉醺醺的使臣。那日他在宴席上摔了琥珀杯,说大汉骑兵不如匈奴人能在马背上睡觉。我让赵充国牵来两匹汗血马,当着使臣的面卸了鞍鞯:\"郑吉,骑给贵使看看。\"当郑吉光着脊背策马越过三重箭靶时,常惠凑过来低语:\"陛下,该在轮台设个衙门了。\"我摸着当年在杜县当游缴时的铜牌,忽然想起平君说过:\"管十个泼皮和管十个郡国,道理都是通的。\"
黄龙元年的雪特别大。太医令劝我少碰酒浆,我却总爱温一壶兰生酒。有次醉倒在椒房殿旧居,恍惚看见平君在灯下补我的旧袍子。她转身时还是十九岁的模样,鬓角却沾着血渍:\"奭儿今日又背错书了?\"我想去握她的手,却扑倒在冰冷的织锦垫上。史丹说太子近来沉迷谶纬,我盯着案头霍光当年批注的《盐铁论》,突然明白自己终究成了当年最厌恶的那种父亲——把对权臣的警惕,活成了对骨肉的猜忌。
临终前三月,我撑着病体去了一趟杜县。当年和许广汉斗鸡的土墙还在,只是长满了狗尾草。卖胡饼的老王头孙子都娶亲了,他颤巍巍捧来的饼还是焦香扑鼻。咬下第一口时,烫得眼泪直流,却恍惚听见平君在笑:\"慢些吃,没人跟你抢。\"夕阳把未央宫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霍光当年在丹墀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