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冕旒,玉珠突然散落一地,惊醒时冷汗浸透了中衣。
最后一次见到完整的星空是在鸿池台。那晚荧惑守心,太史令连滚带爬地跑来禀告。我推开要搀扶的宦官,独自站在观星台上。夜风吹得十二章纹的袍服猎猎作响,紫微垣的星光黯淡得几乎看不见,倒是旁边的天牢星格外刺眼。
最近总梦见蠡吾侯府那棵老梧桐。梦里的自己还是总角之年,举着木剑在树下比划,父亲坐在廊下擦拭真正的青铜剑。树叶缝隙漏下的光斑在他脸上跳跃,剑刃反射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醒来时听见更漏声,才惊觉铜剑早已生锈,执剑的人也成了史书里的几行墨迹。
有时会想,若是当年没被选中进宫,此刻或许在某个封地当个逍遥侯爷。春日携鹰犬出猎,秋来与文人酬唱,闲时教稚子辨认星斗。可命运就像黄河水,看似九曲十八弯,终究要往东奔流。只是午夜梦回,总听见朱雀大街的喧嚣声中,混着少年人拉弓时弓弦震颤的余音。
今晨看见镜中两鬓霜色,忽然想起诛灭梁冀那日,剑锋映出的少年天子早已模糊不清。案头堆着弹劾宦官的奏章,窗外桃花开得正艳。单超新送的西域香料在博山炉里缭绕,混着邓皇后刚插瓶的杏花香气,竟酿出几分春意。伸手去端药碗时,袖口金线绣的云纹在阳光下忽明忽暗,像极了多年前溅在衮服上的虎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