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悬崖边上,一个趔趄,再想回头已来不及。

    那天下午,他签下了调离决定,交出了所有研究院的项目权限和材料密钥。

    纪委在他家搜出三张未登记的邮储存折,以及一堆收礼记录和礼品清单,还有赵夫人藏在梳妆台夹层里的外汇券和港币。

    此事震动整个研究院。

    院长接到报告时,半晌没说话,只端着茶盏站在窗前,怒声说:“这颗毒瘤,早就该清了!好在霍衍同志多留个心眼,让我去查查赵天平,果然没查错!”

    ……

    赵夫人知道赵处长出事的时候,是傍晚五点。

    她刚从城北回到家,手里拎着一只褐色藤篮,里面是她专门从熟人家带回来的外国货化妆品,还有一截她亲自挑的绢纱料子,准备改天让裁缝做成新旗袍。

    她正一边哼着曲子一边脱鞋,就听见院子里有人急匆匆跑上楼。

    “夫人,夫人,赵处长出事了!”

    赵夫人怔了一下,转过头,看见对门林婶脸色煞白,一边说一边朝屋里看:“早上有两辆黑车从赵处长单位那边开出来,是纪委的,听说赵处长……被带走了。”

    赵夫人“啪”的一下把篮子摔在地上。

    “你说什么?!”

    她几步冲过去,揪着林婶的胳膊,声音尖得吓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家老赵出事了?胡说八道,别在这乌鸦嘴!”

    “我、我没编的,街坊都看到了,还是对面的王科长打电话回来通知他爱人,让她千万别跟你掺和太多……”

    赵夫人脸色一点点变了。

    她觉得后背发冷。

    她急忙冲进屋,猛地抓起电话,拨向单位行政科的号码,电话那头却只回了一句:“赵处今天不在,有事您晚点再打。”

    “他去哪了?你别装糊涂!”

    “我们也不清楚,有关部门在调查。”

    那人语气刻意平静,但恰恰是太过平静才说明有问题。

    赵夫人啪地挂了电话,身子踉跄着往沙发上一坐,整个人都像被掏空了。

    她不是傻子。

    那些年赵天平经她一劝,收下的礼,她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