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窗帘,母亲看见女儿眼里的光比床头柜的葡萄糖瓶子还亮。
“古琴你爸说过弹琴人要”母亲浑浊的瞳孔突然清明一瞬,像是看见丈夫在琴房擦拭雷氏琴的身影,“笙笙妈宁愿回家喝中药,也不能让你”
氧气管随着剧烈的咳嗽颤动。
南笙忙扶起母亲喂水,急声打断:“陈先生是正经人!”
耳尖漫上血色,“他在金澜酒吧听到我弹《幽兰》,说说这曲子该教给琴庐的孩子”
南笙喉头突然发紧。
监测仪的警报声撕开夜色。
护士冲进来推注镇定剂时,南笙的眼泪砸在名片上。顾氏总院病房的地址在泪渍中晕开,化作父亲临终前在icu玻璃上画的古琴轮廓。
她突然抓住护士的袖口:“明天!明天我们转去顾氏总院!”
母亲在药物作用下昏沉睡去,南笙用棉签蘸着凉白开润着她起皮的嘴角。搪瓷杯底沉淀的水垢突然晃动,映出裂屏手机里去年生日的画面:
父亲在琴房调试明代蕉叶琴的岳山,母亲端着药膳羹,而她鬓角别着今晨当掉的白玉簪。
“要清清白白”母亲梦呓中的手指突然痉挛,“你爸最恨恨”
监护仪的红光在南笙脸上切割出明暗交界,她将名片贴在心口,云纹浮雕隔着旗袍摩挲心跳。
听松琴庐的试课通知再次亮起,曲目恰是父亲临终前未完成的《离骚》。
暴雨在黎明前转成细雨,南笙趴在病床边缘浅眠。
梦里陈逾明的崖柏珠串化作父亲常用的镇纸,压着她誊抄的工尺谱。
当晨光漫上顾氏医疗名片时,母亲突然轻抚南笙凌乱的发丝:“要记着恩情等妈好了你以后接着念京音研究生”
走廊尽头传来早班公交的鸣笛,南笙将父亲留下的螺钿琴轸贴身藏好,仿佛这样就能护住最后一点世家的体面。
顾氏医疗京城总院。
南笙攥着裂屏手机站在12层落地窗前,指尖还残留着拨号键的余温。
晨光穿透双层真空玻璃,将心脏外科病区的走廊镀成淡金色,空气里浮动着雪松香氛,盖住了她袖口沾染的消毒水味。
远处cbd的玻璃幕墙折射出万千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