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第一缕阳光爬上飞檐。云中鹄捏起最粗的那根松针,针尖在笔洗中轻点,晨露竟自动聚成水珠,顺着针叶流转却不滴落。他手腕轻抖,松针在宣纸上划出第一笔——西峰轮廓如刀削,峰顶道观的飞檐本该翘指云霄,此刻却在他笔下低垂,檐角铜铃被浊气缠绕,像是生了锈的枷锁。
\"三十六峰青未了\"云中鹄低吟着祖父曾教他的山谣,松针划过中峰时,笔锋突然凝滞。记忆中苍翠的山体,此刻在笔下裂开狰狞的伤口,采石场的爆破痕迹化作深灰墨色,如疤痕般横亘山腰,岩缝间渗出的黑线,是他用浓墨混着矿石粉末调成的污水。
画到溪流时,松针在笔洗中蘸了三次清水,却始终调不出记忆中的澄明。最后他闭目凝思,指尖按在胸口,引丹田真气入墨——笔洗中的晨露突然泛起微光,水面倒映出他眉间朱砂痣,如一点火星落入墨海。当松针落下,溪水不再是死沉的墨黑,而是带着紫灰色的浊流,河床上淤积的矿渣,他用焦墨枯笔扫出,竟似有颗粒感硌着纸面。
(三)枯萎的灵息
三叶莲的绘制让云中鹄几乎耗尽心力。他记得三月春盛时,这种贴水而生的灵植会绽开雪青花瓣,花蕊中央的金点能聚纳晨露,如今却只能用败笔勾勒蜷缩的枯叶。松针在纸上游走,叶片边缘的焦黑是他用松烟混着硫磺粉点染,画到根部时,笔尖突然刺破纸面——那里本该是灵脉交汇的\"水眼\",此刻却被重金属沉积堵成死结。
赤芝的描绘更让他揪心。往年中秋,他总跟着师父来采百年赤芝,伞盖如红玉雕成,菌褶间流转着琥珀光,如今笔下的芝体布满裂纹,他用赭石加墨调出病恹的暗紫,菌柄处甚至渗出黑色汁液,像是被抽干了精魄。当松针划过最后一道裂纹,宣纸上竟传来细微的\"咔嚓\"声,恍若真有灵植在他笔下枯死。
(四)金瓦的哀歌
画到山顶三神庙时,云中鹄的笔触突然温柔。松针蘸着金粉,在峰顶勾勒出三重飞檐,瓦当的三神纹章用螺钿粉提亮,屋脊上的瑞兽昂首欲鸣。但当他描绘殿门时,笔尖却在门槛处停顿——记忆中朱漆大门终日洞开,供百姓祈福,此刻却在画中紧闭,门环上缠着工业胶带,门缝里漏出的不是香火,而是采石场的机械轰鸣。
\"爷爷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