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暖阁,祖父正在给最小的重孙讲古:“从前有个樵夫,每天都给灵山的老松扫雪。有年冬天,老松送了他棵松塔,里面全是金砂。樵夫用金砂换了粮食,分给挨饿的乡亲。后来樵夫老了,乡亲们就把他的故事刻在松塔上,代代相传……”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手里攥着的铜牌正贴着心口,像揣着个小太阳。
雪越下越密,火盆里的松炭噼啪作响,溅出的火星子与窗外的灯笼交相辉映。长安望着长辈们鬓角的白霜,望着晚辈们眼里的光,忽然懂得李家的团圆,从来不止是年夜饭的热闹,而是将灵山的草木风雪都揉进了骨血,让每一个除夕夜,都成了人与山、祖与孙、今与昔的无声对话。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飞檐,信州城的百姓们推开窗,看见昨夜的雪地上,不知谁用松针摆了个“回”字——那是李家的孩子们趁着守岁,在雪地里写下的心愿。而在灵山深处,鹰嘴崖的老松又结出了新的松塔,松针上的雪粒正滴滴滚落,渗进泥土,化作来年春天的第一缕生机。
这一晚,李家人做了同样的梦:梦见自己站在灵山冰瀑下,风铃叮当,松针凝露,所有的过往都在冰光中流转,而每一滴落在心头的露水,都在轻声说:“团圆,是人间最长久的回响。”
《灵山钟鸣录》
一、酉时·暮云凝钟
信州城的酉时三刻,暮色正沿着灵山九峰流淌。西街老铜匠铺的门环突然“当啷”作响,十八岁的周明修放下手中的刻刀,见穿灰布僧袍的小沙弥正踮脚递过张红帖:“明修哥,子时的撞钟典仪,寺里留了观礼位。”少年接过帖子,指尖触到烫金的钟纹,忽然想起祖父临终前的话:“咱周家三代修钟,这灵山钟上的‘护生纹’,是你太爷爷用断齿刻刀凿了整宿。”
城东三清观的钟鼓楼里,清风小道童正跟着李真人擦拭青铜钟。九尺高的钟身上,北斗与莲花纹交错,钟纽处缠着截红绳——那是光绪三十年大旱时,百姓用最后半匹红绸系上的。“轻些,这钟舌是北峰松根化石。”真人抚着钟体,铜锈间隐约可见当年的凿痕,“你可知为何钟声要十二响?万历年间重修时,智空长老说,十二响合着十二个月的山风,能让每个月的祈愿都有回音。”
二、戌初·灯火寻声
戌时初刻,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