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又说:“我这几年老糊涂了,都没怎么过问过家事。如今东府全都被抄了,房屋也被官府没收,这不用说了。你大哥那边,琏儿那里也都被抄了。咱们西府的银库,东省的土地,你知道到底还剩下多少?他两个要起身,也得给他们几千两银子才好。”
贾政正愁没办法,听到贾母这么问,心里犯起了嘀咕:“要是说实话,又怕老太太着急;要是不说实话,且不说将来,就说现在该怎么办呢?” 他拿定主意,便回答道:“若不是老太太问起,儿子也不敢说。如今老太太既然问到这儿了,现在琏儿也在这儿,昨天儿子已经查过了,旧库里的银子早就空了,不但花光了,外头还有亏空。如今大哥这件事,要是不花银子托人,虽说主上仁慈,宽免了罪责,只怕他们爷儿俩也不太好过。可这笔银子还没有着落。东省的地亩,早就寅年吃了卯年的租子了,一时半会儿也算不过来,只好把家里所有承蒙圣恩没有被抄走的衣服首饰变卖了,给大哥和珍儿做盘缠吧。以后的事,只能再想办法了。” 贾母听了,急得眼泪直流,说道:“怎么会这样,咱们家都到这种地步了吗!我虽说没经历过,但我想起我娘家以前比咱们这儿还强十倍,也是摆了几年空架子,还没出这样的事就已经开始衰败了,不到一两年就彻底完了。照你这么说,咱们家恐怕一两年都撑不下去了。” 贾政说:“要是那两个世袭俸禄还在,外头还能有些周转的余地。如今没有了这些依靠,又有谁肯来接济咱们呢。” 说着,贾政也泪流满面,“想起那些亲戚,以前得过咱们好处的,如今都穷了,没得过咱们好处的,又不肯照应咱们。昨天儿子也没仔细查,只看了家里的人丁册子,别说上头没钱支出,就连底下养的人都养不起那么多了。”
贾母正在忧虑,只见贾赦、贾珍、贾蓉一起进来给贾母请安。贾母看着他们的样子,一只手拉着贾赦,一只手拉着贾珍,放声大哭起来。贾赦和贾珍脸上满是羞愧,又见贾母哭泣,都跪在地上哭着说:“儿孙们没出息,把祖上的功勋都丢了,还让老太太伤心,我们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满屋的人看到这场景,也都跟着大哭起来。贾政只得劝解道:“当务之急,是要先为他们两个准备好盘缠和用度,他们大约在家只能住一两天,时间长了,人家就不答应了。” 老太太强忍着悲伤和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