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卦:木上有火,鼎)
自鄂尔多斯高原边缘那座行将倾颓的古村落离开,林昭焕怀里揣着一小袋沉甸甸的黄土。那土是萨日娜亲手装的,带着高原特有的粗粝和执拗,也带着一个年轻姑娘对故土最后的眷恋与不甘。林昭焕知道,他能做的,不过是稍稍延缓那地脉被“剥”蚀的速度,如同给一位沉疴老者开了几剂固本培元的方子,却终究挡不住岁月的镰刀。大势如此,非一人之力可逆。
他坐在南下的高铁上,窗外是飞速倒退的风景。从苍茫的黄土高坡,渐渐过渡到关中平原的沃野千里。秋意渐浓,田野染上了成熟的金黄,远山如黛,勾勒出沉稳的轮廓。这片土地,承载了太多的历史,也埋藏了太多的龙气。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只布袋,触感粗糙,却仿佛能感受到萨日娜送别时眼中的光。他轻轻叹了口气,将布袋小心地放入随身的旧帆布包里,挨着那方冰凉坚硬的“玄龙”陨铁罗盘。
“啧,真是劳碌命。”他自嘲地撇撇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右肩。那道旧伤,总是在长途跋涉或是天气变化剧烈时跳出来刷存在感,像个不请自来的老朋友,提醒他过去的某些片段,模糊,却又带着刺痛的棱角。
高铁的速度极快,几个小时便跨越了千山万水。当广播里传来“西安北站”的提示音时,林昭焕伸了个懒腰,站起身。他不喜欢大城市,人多,气杂,各种欲望和情绪交织成的“信息场”能把人的脑袋搅成一锅粥。但这次,他不得不来。
手机在进入市区信号稳定后,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
发信人:苏晴。
内容:林老师,落地了吗?我在北广场西边的星巴克等你,窗边卡座,穿米色风衣。别让我等成望夫石哈。
林昭焕看着最后那句玩笑话,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笑意。苏晴,这个名字在他记忆里,总是和明快、知性、还有那么一点点若有似无的暧昧联系在一起。他们确实是旧识,几年前在一个关于古建筑保护的研讨会上认识的。当时苏晴还是个初出茅庐的策展人,对风水玄学抱着一种“敬鬼神而远之”的好奇,而林昭焕则对她身上那种将传统文化与现代审美巧妙结合的才气颇为欣赏。两人聊得很投机,甚至在会议结束后,还在西安的古城墙下一起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