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瑶突然想起那个雪夜,薛寒塞给她的红糖包里,藏着张浸血的申诉书。
薛寒的刺刀尖挑开篓底稻草,露出捆扎整齐的旧报纸。
1973年除夕的新闻标题赫然在目:“红星公社先进生产者表彰大会“。
泛黄的合影里,年轻的三姐正往获奖名单上按红手印。
夜风卷起晒谷场的麦壳,许瑶腕间的野姜花忽然散落几瓣。
薛寒默不作声地解开武装带,内衬上密密麻麻缝着玻璃糖纸,月光下流转着七色彩光。
最中间的位置空着,形状正合他掌心那枚“光荣劳动奖“的糖纸。
“明日要落雨了。“他忽然说。
许瑶仰头望着他领口松动的纽扣,那根蓝棉线在风里飘成个问号。
晒谷场方向传来铁锨撞击声,第七垛麦堆的阴影里,隐约露出半截缠着红头绳的木桩——正是三姐女儿出嫁时系轿帘的样式。
煤油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公告栏上,盖住了那张“先进生产者“的奖状。
许瑶摸着武装带内衬的糖纸,突然发现每张背面都用钢笔描了日期:1973除夕、清明、芒种最后一页停在今夜,画着朵含苞的野姜花。
月光忽然暗了暗,三姐尖利的笑声刺破夜色:“薛同志这腰带带可真讲究,难怪能装下那么多“她故意拖长的尾音被铁哨声截断,惊飞了藏在麦垛里的夜枭。
许瑶攥着那枚带体温的弹壳,金属表面的“冤“字硌得掌心生疼。
薛寒的靴子碾过满地糖纸,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映亮公告栏角落新贴的告示——那上面三姐的红手印,正压在许父去年的医药费账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