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发出单调而沉重的辘辘声,如同敲响战鼓的前奏。马车驶出巷口,汇入京城黎明前死寂的街道。
东方,那线青灰在扩散,却并未带来暖意,反而像一道巨大的、正在缓缓裂开的伤口。
李琨和撩起马车帘子看着李毓灵那辆马车缓缓往前进。
迎李毓灵回府那日,也是这样即将破晓的清晨,如今目送李毓灵离京,一股明显的挖心之痛传来。
马车上莫安紧抿着唇,专注地驾着车,警惕地扫视着寂静的街道。
车厢内,李毓灵靠坐着,闭目养神。
袖中,那把淬了剧毒、锋刃幽蓝的匕首,冰冷的刀鞘紧贴着手臂内侧的肌肤,带来一种残忍而踏实的触感。
腰间,另一把更长的、开了血槽的软剑,也沉默地蛰伏着。
蔻枝绝望的泣问仿佛还在耳边:“姑娘,我们真能找到吗?”
能找到吗?
李毓灵缓缓睁开眼,眸底深处是凝结了万载寒冰的深渊和孤注一掷的疯狂。她猛地撩开车厢侧壁小窗的帘子一角。
车窗外,京城巍峨的城墙在渐亮的天光下显露出庞大而压抑的阴影,如同巨兽匍匐在护城河畔。马车正朝着洞开的西城门疾驰而去。那象征京城心脏的宏伟轮廓,随着车轮的滚动,正一寸寸、不可逆转地,沉入马车后方迅速退却的、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之中。
如同她亲手斩断的、充满谎言与血腥的过去。
前方,是吞噬一切的漫漫长路,是蔽日的无尽风沙,是深埋在西域黄沙之下、早已被鲜血浸透的、属于孔南椿的残酷真相。
她握紧了袖中的毒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风,起了。
仿佛带着塞外的粗粝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