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扬起的瞬间,露出她完整的一张脸,李毓灵清晰地看到了小径另一端的人——李苏秀。
一身半旧的杏色襦裙,发髻简单,只簪着一朵褪色的绒花,脸色苍白,手里提着一个廉价的食盒,显然是来送东西的。
她显然没料到会在此地遇见李毓灵,眼中瞬间盛满了错愕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畏缩,从前那幅胸有成竹的模样再也不见。
空气骤然凝固,竹叶的沙沙声,假山流水的淙淙声,遇仙楼深处飘渺的丝竹声,都在这一刻被冻结。
李毓灵的目光穿透皂纱,冰冷地钉在李苏秀脸上,那张曾与她分享过粗茶淡饭、如今恍若隔世的脸。
记忆被这猝不及防的相遇狠狠撕裂。
香域斋那日令人窒息的浓郁甜香,猛地冲入脑海——
那是她刚踏入太傅府这座魔窟不久,在去参加王轶生辰宴前,在香域斋的后院,她与蒋方正谈话后往外走,李苏秀就站在门口长廊下等待她。
李苏秀的眼圈瞬间红了,不知是想到什么。李毓灵漠然地将视线滑过:
不管李苏秀在想什么,她已是旧人,且李苏秀告诉她的事,她也已用等价的报酬偿还。
她与李苏秀间,早就还清了,如今谁也不欠谁。
“夜娘…?”
多久了,这声呼唤几乎要被掩埋在漆黑梦里。
李苏秀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子,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你过得如何…?”
那日在香域斋后院,李苏秀抬起泪眼,里面是无边的恐惧和崩溃的茫然:“他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年…没有能力替夫人分忧,”她哽咽着,几乎窒息,“爹爹说…孔夫人……孔夫人的死…太傅府里的每一个人…手上都沾着血!都沾着你娘的血啊,夜娘!”
“每一个人手上都沾着血!”
“都沾着你娘的血啊,夜娘!”
李苏秀那泣血的、绝望的控诉,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李毓灵此刻的耳膜,与眼前李苏秀的脸庞重叠。
那个时候李毓灵不知道李苏秀这话是真是假,直到李苏秀拿出了那封信,她递给李毓灵,表情有些尴尬与难看。
李苏秀知道自己误解了李毓灵,也误解了李守财,可她已经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