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里的谈资。
楚阳屈指叩着黄花梨窗棂,檐角铁马在渐起的风中叮当作响。他忽然伸手接住第一滴坠落的雨珠:“要变天了。”
噼啪雨点砸在青石板上腾起白烟,转眼织成遮天蔽地的银帘。
二蛋正往鎏金熏炉里添安神香,铜匙碰在炉壁上发出清脆颤音。
“贵客到了。”
茶烟在紫檀案几上蜿蜒游走,楚阳指尖摩挲着汝窑天青盏的冰裂纹。
当檐下雨帘忽然破开两道水痕,他恰好咽下喉间第三口茶汤。
二蛋刚转动铜制门环,两道身影便撞入视线。
李慕白青竹油伞还在淌水,身侧那人却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月白长衫紧贴着单薄身板,脖颈处隐约可见胭脂残痕。
小厮瞳孔猛地收缩——这萎靡神态他再熟悉不过。
上月替黑哥收拾床褥时,那满枕青丝混杂的龙涎香,与此刻飘来的甜腻气息如出一辙。
“眼珠子不想要了?”
李慕白将伞骨重重戳向门框,震落的水珠溅湿二蛋衣摆。
屏风后传来压抑的轻笑,惊得博古架上的珐琅自鸣钟晃了晃鎏金摆锤。
陌生男子跪坐在蒲团上,湿发黏在煞白的额角。
他试图端起茶盏,釉面却与颤抖的指尖奏出细碎颤音:“不知……大人召见所谓何事?”
楚阳并指轻推,案上云纹歙砚突然腾空,墨条自动研磨起来。玄色墨汁注入盏中,竟比窗外天色更沉三分。
“说说看。”
狼毫笔尖悬在澄心堂纸上:“顶着我的脸逛青楼,是何等趣味?”
喀嚓!
瓷盏在宣纸上砸出龟裂墨痕。男子慌忙用袖口擦拭,却发现四肢仿佛被无形丝线缠住。
寒意从尾椎窜上后颈时,他听见砚台里新磨的墨汁正咕嘟冒泡。
“大人定是认错……啊!”
笔杆重重拍在案上,震得歙砚边沿的鲤鱼浮雕溅出墨点。
楚阳俯身逼近,烛火在他瞳仁里燃起两点幽蓝:
“你每说一句谎话,李大人就剁春意楼姑娘一根手指,就先从那个穿杏红肚兜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