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米捧着《四书章句》进来,布鞋上还沾着书院台阶的青苔。
他胸前却挂着串古怪链子——晒干的松塔穿成串,每片鳞瓣都写着蝇头小楷。
"徐叔说这样能随时温书。"
少年耳尖泛红,忙把链子塞进衣襟,"山长今日讲《周礼·膳夫》,说"珍用八物",我想到姐姐做的"
忽然有漕工闯进来,背上趴着个昏迷的书生。沈米惊呼:"是城南书院的周师兄!"
沈芋疾步上前把脉:"饿晕的。老徐,盛碗鸡茸粥来!"
众人手忙脚乱间,沈米注意到书生袖中露出半截粗麻布。
展开竟是《盐铁论》批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爬满补丁,边角还画着古怪符号——和他松塔链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晨光漫过青瓦,沈米握着竹帚清扫书院天井。
昨夜风雨打落的合欢花沾着水珠,被他仔细收进布袋——姐姐说这个能入药膳。
"沈师弟,严夫子找你。"
同窗在廊下喊,手里抛着块松烟墨。
那墨锭打着转儿飞过来,沈米下意识用衣摆兜住,却听嗤啦一声。
藏青布帛裂开细缝,惊得廊前麻雀扑棱棱飞起。
沈米摸着破口处细密的针脚,想起这是沈麦跑船时特意给他换的细棉布。
"到底是灶房出身的,接个墨都像接馊水桶。"
扔墨的少年倚着朱漆柱笑,腰间玉佩磕在《论语》封面上叮当响。
沈米垂眼将墨锭放回砚台,袖中松塔链轻响。
这些日子他早摸清了,城南书院的学生分三派:官宦子弟爱在策论里掉书袋,商贾之后精于算经,唯有寒门学子抱着《千字文》当枕头。
严夫子正在临《灵飞经》,笔尖悬在"膳"字最后一捺:"听说你替周允之抄过注疏?"
沈米盯着案角将熄的博山炉。
周师兄那晚饿晕在归云楼后,他偷偷往对方书箱塞过三回葱油饼。
炉灰里余烬明灭,像极了他帮老徐看灶时的火星。
"学生只是借阅。"他摸出袖中松塔,鳞瓣间露出"平准均输"四字。
严夫子忽然搁笔,从镇纸下抽出张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