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那个风沙漫天的黄昏,她抱着襁褓中的孩子站在废弃驿站前,脚下只有一袋从长安带来的稻种。
如今窗台上的夜光稻穗轻轻摇曳,映着食肆门框上新刷的朱漆。远处传来驼铃与羌笛声,沈芋蘸着茶水在木案上画下新的食谱,笔尖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金芒。
小满那日,沈芋在食肆后院搭起竹架晾晒葡萄干。西域来的葡萄藤顺着木杆攀援生长,叶子间垂着翡翠般的果实。小宝蹲在陶罐前数蚂蚁,突然指着远处:"娘,骆驼!"
三匹双峰驼载着货物缓缓走来,领头的商人掀开头巾竟是熟人。"阿米娜姑娘!"沈芋惊喜地迎上去,这位月氏商队的首领曾用半车藏红花换走她十罐夜光米酒。
"沈掌柜,我给你带了好东西。"阿米娜从驼鞍取下羊皮袋,倒出的种子在阳光下泛着银灰光泽:"波斯来的鹰嘴豆,耐旱如胡杨。"她又递过个雕花铜盒,"这是撒马尔罕的藏红花的蜜,配你的夜光米粥最好。"
当晚,沈芋用鹰嘴豆熬了浓汤,撒上藏红花的蜜,琥珀色的粥里浮着金黄的花瓣。老周头尝了直砸嘴:"这味儿比长安的酪浆还鲜!"霍祁捧着粗陶碗喝得精光,连汤汁都蘸着胡饼擦干净。
入秋后,食肆添了新菜式——夜光米酿鹰嘴豆羹。商队们口耳相传,连敦煌郡守都派师爷来订了二十坛。沈芋让老周头带着两个学徒在后院挖地窖,青砖砌的酒窖里,陶罐整整齐齐码了三层。
冬雪初降时,食肆来了位特殊客人。裹着狐裘的老妇人拄着枣木拐杖,进门就盯着柜台上的夜光稻穗:"姑娘这稻种,可是从长安带来的?"
沈芋细细打量,发现老妇人腕间戴着褪色的丝绦,系着枚与霍祁虎符相似的狼首玉佩。"这是家传的稻种。"她温言道,"老人家可是长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