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寂心下稍定,如今他有妻有子,早就不是孤家寡人,孤注一掷也不免要想到温绮罗关切的眼神,他微微颔首,看了温绮罗许久。
端康十七年春,百草丰茂,整个京城内春花飞扬,几个富家女郎春日踏青,衣着艳美,那娇俏的面容上布满了春日的光景,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容清脆,蝴蝶盘旋飞在花丛之中,她们的眉眼之前丝毫没有忧愁。
宫殿内,煎药的苦涩浓郁到了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地步,近身伺候的宫娥内侍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所有人面上一片冷凝,而叶皇后更是守在皇帝身边寸步不离,她也已经年迈,身体大不如从前,看到小宫女低垂着细眉端着刚煎好的药送进来,皇帝的面色一片灰白,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死气,叶皇后端着瓷碗,盛了一勺漆黑的药液,递到皇帝的紫唇边,轻声道:“陛下,喝一口药吧。”
萧昶行抬眸看向帐幔,他的精神状态很差,多梦多疑,已经不太能够分得清楚梦境和现实,他的梦中都是江家人冤魂在索命,自从他登上这个位置,他的双手染满了鲜血,如果现在下地狱,定然是阿鼻地狱。
烟雾缭绕的殿内,他的面前一会出现江家人的脸,一会又出现江知寂的脸。
看端方君子模样的江知寂站在他面前,当真是芝兰玉树的少年郎,就连上苍都分外偏爱这样的少年郎,让他了无短板,哪怕出生落魄,也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的模样。
可看着江知寂的脸,萧昶行却愈发咂摸出来几分熟悉,他侧过脸看向皇后,听出来是皇后的声音。
“梓童,朕老了,命不久矣,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已经回天乏术,只是……”他的眼瞳涣散突出,手指孱弱无力地攀上叶皇后的手腕,没有张开嘴将那药喝下去,他能够明显感受到身体生机正在飞快流逝,根本就没有治愈的可能性。他说话艰难,断断续续,几乎不能够说出来一整句完整的句子,好在多年夫妻,叶皇后对他足够了解,附耳过去,她强忍着眼中泪水,“官家请说,臣妾都在这里听着,您还有什么话要说,都只管告诉臣妾,臣妾定然按着您的吩咐去做。”
萧昶行牢牢抓着皇后的手腕,从软枕上微微抬头,浑浊的眼珠上布满了血丝狰狞,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杀了江知寂,灭掉……江氏一族,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