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在笔尖,将落未落。
“夫人问杨五姑娘做什么?”沈栩安蹙眉。
不白咽了口唾沫,声音更低了:“夫人恐怕是误会了,以为您是……”
书房里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
不白大气不敢出。
“然后呢?继续说。”沈栩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笔尖那滴墨终究落在了纸上,晕开一小团深色。
“是。”不白硬着头皮道,“夫人……夫人下令,说郎君不日就要议婚,相看的都是京中贵女,往后……往后杨家的私信,一律不许再往兰苑送。还……还警告小人,若敢帮着郎君偷偷与杨五姑娘联系,就……”
沈栩安终于抬起了头。烛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沉静如古井,但那平静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声翻涌。
他放下笔,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
“与京中贵女议婚?”沈栩安重复了一遍,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辨不清是嘲是讽,“若叫母亲知晓,我看中的是他,恐怕母亲会疯掉。”
后一句话几乎是呢喃。
“郎君您说什么?”不白没听清。
“没什么,你下去吧,今日之事,不必再提。”沈栩安收回目光道。
“是,郎君。”不白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书房的门。
书房内重归寂静。
沈栩安没有立刻去碰那封被他塞进怀中的信,也没有去看案头堆积的公文,而是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中清晰地勾勒出母亲在正堂时的模样——那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厌恶,那对杨家门第刻骨的鄙夷,以及那认定杨五姑娘“狐媚惑人”的笃定。
一丝冰冷的笑意浮现在他唇边。
母亲错了。
错得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