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式厨房占据着逼仄空间的中心位置，铸铁汤锅在灶台上咕嘟作响，老板粗粝的手掌握住三尺长的木柄汤勺时，小臂上褪色的般若刺青便从卷起的白袖口探出头来。靛蓝作务衣领口露出被蒸汽熏红的脖颈，藏青色钵卷随着他捞面的动作轻轻颤动，金丝眼镜片上凝结的细小水珠折射着暖光，让那张布满沟壑的脸庞显出奇异的温柔。
六碗三筷的规矩刻在褪漆的樱桃木吧台上，每处凹陷里都沉淀着酱油与味噌的岁月包浆。客人们缩着肩膀挤在38公分宽的座位里，膝盖抵着前客残留的体温，面前粗陶碗中升腾的热气在玻璃窗上晕开圆形的雾。竹制筷笼里斜插着带节纹的漆筷，七味粉罐上的招财猫摆件缺了右耳，却依然固执地举着金色小幡。
当琥珀色汤头注入碗底的刹那，豚骨与昆布缠绵十二小时的精华化作绸缎铺展开来。三枚透如琉璃的叉烧斜倚在蜷曲的波浪面上，溏心蛋切开时溢出的金红岩浆缓缓漫过木耳丝的褶皱，腌笋尖倔强地刺破葱花的海，海苔片像深夜归港的渔船，静静泊在汤的港湾。老板的铜漏勺在面汤里划出半圆，刚出锅的中细直面带着麦香坠落，溅起的汤汁在吧台灯下闪成细碎的金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