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趴在玉米叶尖上打盹时,花小小听见院墙外传来汽车碾过碎石的声响。第七根松枝刚塞进灶膛,火苗“轰”地窜起半尺高,松木油脂燃烧的噼啪声里,混着新麦饼在鏊子上鼓起的“滋滋”响。她隔着蒙着水汽的玻璃窗望过去,那辆锃亮的黑色suv正以龟速碾过田埂,底盘刮擦石子的声响像极了学生用指甲划黑板的刺啦声。驾驶座车门推开的瞬间,防晒霜混着皮革内饰的冷香涌进灶间,而她丈夫李浩的身影,正被门框切割成一个不太协调的几何图形——笔挺的藏青西装裤脚沾满泥点,商务包斜挎在肩上,拉链头还挂着昨夜加班时扯下的会议纪要碎片。
“导航说村口有充电桩。”李浩推开门,智能手表在晨光里闪过冷光,“结果开了二十分钟搓板路,底盘差点撞上田鼠洞。”他抬起脚,定制皮鞋的鞋尖蹭着门框,试图刮掉沾着的红胶泥,婚戒却被门沿的木刺勾住,留下道浅痕。花小小看着那枚戒指,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教工宿舍,他熬夜画商场平面图时,无名指根被触控笔磨出的茧子,此刻正被玉米叶的锯齿轻轻划破。
灶台上方的老座钟敲响八点,铜摆锤在玻璃罩里划出稳定的正弦曲线。花小小递过帆布手套,指尖触到李浩掌心——那里本该有粉笔灰的薄茧,此刻却被键盘磨得细腻,只有虎口处还留着握方向盘的浅痕。“上周给学生讲力矩,”她看着他笨拙地套上手套,袖口的袖扣硌得手背发红,“掰玉米时手腕旋转角度60度,力矩等于阻力臂乘阻力,和你们测算商铺陈列角度是一个原理。”
李浩忽然笑出声,西装裤膝盖处立刻沾满秸秆碎屑:“上次在万象城,你盯着中庭螺旋扶梯说像斐波那契数列,现在倒教我物理了?”他指尖卡住玉米棒子的关节,下意识掏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集团的“季度坪效分析表”。刚要打开excel,苞叶的糙毛突然划过指腹,血珠滴在金黄的玉米粒上,像极了报表里那个标红的“-5”误差值。
玉米地在半山腰铺成绿海,叶片摩擦声是天然的白噪音。李浩的皮鞋陷进湿润的田土,鞋底的防滑纹里立刻嵌满碎草茎。他看着妻子熟练地掰下玉米,秸秆断口处渗出的汁液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忽然想起她教案本里的批注:“玉米秸秆的纤维结构,是天然的等差数列支撑。”而他此刻正在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