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传来夯土的号子声,混着冻土碎裂的脆响,惊起几只寒鸦掠过灰扑扑的天空……
孙德才口中\"自愿交地\"的荒唐……这只是自己这一路上见闻的开始,海瑞明白,还有更奇葩,自己更难以接受的事情在后面等着呢……
朝廷要修六丈宽的御道,说是为着陛下南巡时观麦,可从内阁的文书到府衙的算盘,层层叠叠的\"章程\"最终都落在百姓肩上……
征役的饭食要自备,良田被占无银补偿,青壮劳力被抽去修路。
那些穿着单薄的汉子,哪是不怕冷?不过是汗湿的衣裳穿在身上,反倒比穿棉袄更经得折腾些……
风卷着细沙扑进领口,海瑞望着蜿蜒向远方的官道,新修的路基上横七竖八躺着被刨出的麦苗根须。
皇帝是好皇帝,内阁也都想着体恤百姓,可这南巡的章程落到州县,便成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托辞。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层层官衙如筛网,筛去了朝廷的仁政,只能让百姓们看到地方官府的贪婪与残暴。
这也是为何,海瑞一直反对南巡的原因。
可他一人之力,终究是太过渺小了。
如今御驾未动,已是这般景象,待圣驾真个南巡,\"迎驾钱粮\"还真的可能发生……
一阵风吹来……海瑞喉头一紧,忽觉这正月的天比腊月还冷——冷的不是风……是大明朝官员们的心……
繁荣兴盛,是帝王的伟业,安定平和,是官员们的政绩,可在伟业政绩之下,老百姓真正的生活状态,又有谁来查问……
海瑞告别了修路的百姓们,踏上了继续南下的道路。
瑞的青布马车转过土坡消失在杨树林后,午后的日头才懒洋洋爬上辕门的飞檐。
夯土声仍在旷野里回荡,十几个腰佩雁翎刀的护卫突然从官道尽头转出来,鎏金车轮碾过新翻的麦田,车辕上缠绕的朱漆鸾纹在冷光里泛着威仪,比海瑞那辆青幔车足足宽出两尺的车厢上,金丝绣纹帷幔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头明黄缎子铺垫的软座……
“前头的——”最前头的护卫勒住缰绳,声音像敲在铁砧上,“把你们主事的叫过来。”
衙役闻言,瞧着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