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偶尔会想:幻术世界有什么不好呢?既然纲手想要沉溺于此,他也有这个能力,就算她醒不过来他也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保护纲手的身体,安抚纲手的精神,那——一直这样也没什么关系吧?
但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对。
一时的逃避不代表纲手真的软弱,她真的会甘心于永远沉溺幻术,从此在这个世界销声匿迹,把那些尚在人世的亲友抛之脑后吗?
静音年少却稳重,只在纲手长睡不醒初期惊慌了几天,便自己安慰好自己,开始很有眼色地在借住地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着实令千夜不知道怎么说好。
女孩父母早逝,唯一的叔叔断死于战场,如果不是纲手带走了她,她就要被送往孤儿院。而纲手不怎么擅长照顾孩子,又正值人生低谷,常用酒水麻醉自己,所以反倒是静音照顾她比较多。
千夜喜欢乖孩子,但真正见到因为身世坎坷而不得不早早懂事的孩子又不落忍,每天看她满怀期待地帮纲手按摩身体、等纲手醒来,只觉得会想“这样也不错”的自己真坏。
“断,你在想什么?”纲手的指尖拢住他的脸颊,眼神里满是担心,“你最近常常出神。”
千夜不自觉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后避开女人带着温度的柔软手掌,挑挑拣拣找了点能说的:“我在想静音的事。”
“静音?”
“嗯,她好像有点太乖了,努力不给别人添麻烦,努力到……”
千夜比划了一下,几乎没人能看出来他的手势是什么意思,但纲手很快就无缝理解了:“你是说,那孩子太委屈自己了?”
夕阳西下,远方橘红的云层重重叠叠堆成棉花团,像是童话里才会有的色彩和形状。青年站姿松散,一手随意地搭在桥栏上,凸起的腕骨线条凌厉,随着皮肉的起伏勾勒出清瘦的小臂——他垂眸望着纲手,赤红的眼睛蓄着一片茫茫的薄雾,如醉倒的玉倾颓的山,将她虚虚拢住。
纲手绷紧下巴,有些不自然道:“是我,没照顾好她。”
千夜看到她颤抖的眼睛,棕褐色的眼珠滚动着一点泪似的亮白珠光,清凌凌的漂亮。明艳无匹的纲手姬在绳树面前是温柔而强大的姐姐,在加藤断面前却会露出征询的、脆弱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