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汉,身骑大马外套红甲,知道那人就是叱奴洛了,不禁感慨道:
“听说现在铁弗人尚赤,只有军官能穿赤甲,真是大胆啊,就不怕在战场上被当做活靶子吗?”
“我才要问府君,您单骑赶来赴任,就不知道害怕吗?”
傅畅对这位久负盛名的新太守颇为好奇,因为他身上的气质既让人陌生,但又让人感到熟悉。
仔细想来,大概是此人的言行与所认识的名士截然不同。
名士们多崇尚文雅与优美,任性与洒脱,为此或蔑视礼法,或放浪形骸。但刘羡言语中尊重礼法,处处不离忠孝道德,内里却带有一股鲁莽与野蛮的气质,将名士们的作风反衬得矫揉做作,好似他才是真正的任性。
就在刚刚,傅畅想到一个完美的比喻来形容新太守:一位从史册里走出来的两汉游侠,典型到近乎古板。但这种古板并非消解他身上的谜团与趣味,因为他与这个世道格格不入,难免让人在一阵不可思议后好奇,他是如何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
典型的游侠回答会把这个问题当做侮辱,回答道:“生死由命,旦行正道,此身何足可惜?”
但刘羡却又有所不同,他面对傅畅的疑问,思忖了片刻,笑道:“谁会不害怕死亡呢?只是我还有更害怕的东西,想想也就不害怕这些了。”
傅畅感觉这句话很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原文,正想继续交流间,铁弗人已经走近了。他们连忙停止谈话,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
由于双方的不信任,这导致双方不可能敞开大门进行交易。因此傅家在坞堡的南墙处打开一道小门,仅供一辆板车出入,铁弗人把一辆板车拉进去,坞堡内的人装一车粮食,然后铁弗人再拉出来,以此保证交易的安全性。在这种情形下,即使双方的任意一方突然翻脸,也损伤不了几个人。
这个安排可谓极有诚意,当叱干洛看着粮食一车又一车从坞堡内拖出来的时候,他原本绷紧的脸逐渐缓和下来,心情也变得愉悦:
谁能想得到呢?四个月前,他们被鲜卑人像打狗一样教训,连块安身之地都没有。可才仅仅过了四个月,在万年大人的领导下,他们就创下了前人难以想象的功绩,几乎占据了整片关中,自己也翻身做了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