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内,一盏青铜雁足灯幽幽燃着。
火苗被帐外渗入的秋风撕扯,在姜维冷峻的眉目间投下诡谲的阴影。
他盘膝而坐,掌心托着那枚锦囊——素白绢面绣着暗纹云蟒,指腹摩挲间竟触到鳞片般的凹凸。
“秋深霜重,当借东风。”
他低声念出竹简上的八字,嗓音沙哑如磨过粗粛。
简上墨迹极新,可笔锋转折处却藏着建兴年间的敕令笔法——那是诸葛丞相独有的运笔习惯,最后一捺总带三分剑意。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
姜维突然翻转竹简,借着骤亮的火光,看见简背布满细如发丝的刻痕。
指甲沿着纹路轻刮,暗红色的粉末簌簌落下——是混着朱砂的松胶,遇热则显形。
洛阳城防图渐次浮现,但九座城门的位置全被虫蛀般的孔洞替代。
他蘸着灯油涂抹孔洞,油渍竟在简面晕开成血色,隐约拼出“中元二年”几个小字——那一年,魏明帝大修洛阳城墙,征发民夫三万,死者逾半。
锦囊内衬突然飘出一缕异香。
像陈年艾草混着腐橘皮,又似五丈原大营药炉里永远熬着的祛湿汤。
姜维太阳穴突突直跳,恍惚看见竹简上的血字蠕动起来,变成当年七星灯将灭时,丞相咳在绢帕上的那滩黑血。
帐外传来三更梆子响。
他猛地合拢锦囊,却摸到夹层里一片硬物——半枚龟甲,刻着卦象“水火未济”,正是诸葛丞相最后一次北伐前夜,星坠营门时所得的凶卦。
甲背有新鲜刮痕,露出森白的骨茬,仿佛刚刚被人从活龟身上生生剜下。
四更梆子敲过第三响时,帐外忽起马蹄声。
不是铁骑冲锋的轰鸣,而是单骑踏夜的孤响——蹄铁叩击冻土的脆音,在深秋寒夜里格外刺耳,像是有人以冰锥凿击更漏。
姜维指节微顿,青虹剑在鞘中震颤,剑刃与鞘壁相擦,迸出几点幽蓝火星,映得帐内鬼影幢幢。
蹄声由远及近,却在营门三丈外骤然消隐。
亲兵厉喝尚未出口,弦响已撕裂夜幕——
“铮——!”
箭镞破帐而入的刹那,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