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得更低。“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我天朝上国,怀柔远人,向以仁义为本。今贵国幡然醒悟,再遣使节,意欲重修旧好,通商有无。此乃迷途知返,善莫大焉。”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缓,却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然,天朝体统,自有法度。尔等此番诚意几何?所求者何?不妨直言。”
怀柔远人,礼也。然夷狄素来畏威而不怀德。屯门一战,虽挫其锋,宦海沉浮几十年,岂不知彼辈狼子野心,岂肯真心俯首?观其新使,衣冠楚楚,然眉宇间难掩桀骜。此番前来,必有非常之请。 何孟春心中思忖,面上却不露分毫,只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沫。
苏萨在何孟春目光注视下,挺直了背脊。他深吸一口气,显然早有腹稿,用带着浓重异域腔调却还算清晰的官话回应道:“尊敬的尚书老爷,我,佛郎机国王特使,苏萨,谨代表我国国王陛下,向伟大的大明皇帝陛下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与最诚挚的歉意。”他微微欠身,“屯门之事,实乃地方将领不明上意,擅起刀兵,铸成大错。我国国王陛下闻之,震怒不已,已将肇事者严惩。陛下深切知晓,唯有沐浴在大明皇帝的仁德光辉之下,遵循天朝上国的法度与礼仪,方能得享通商之利,长治久安。”
他顿了顿,观察着何孟春的脸色,见对方依旧平静如古井之水,便继续道:“我佛郎机远在泰西,仰慕中华物华天宝,心仪已久。然大海茫茫,波涛险恶。我国商船远航万里,历尽风涛之险,抵达贵国海疆,所求者,不过一安稳停泊、卸货贸易、整修船只之所在。”他双手恭敬地捧起一份用羊皮纸书写、盖有火漆印章的文书,由旁边的通事上前接过,再小心地转呈至何孟春案前。“此乃我国国王陛下亲笔签署之国书,恳请天朝上国,念及两国交好通商之大利,特准我国商船在贵国广东沿海,择一荒僻小岛或港湾,暂作栖身之所,以便装卸货物,整饬舟楫。我王保证,必当恪守天朝律令,缴纳应许之税课,绝不滋扰地方百姓分毫。”
何孟春并未立刻去碰那份羊皮纸国书。他的指尖在青花茶盏温润的瓷壁上缓缓摩挲着,目光垂落于茶汤之上,心中却是另一番打算:同意了,这岂不是割地?
暖阁中一时陷入沉寂,只闻炭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这沉默带着无形的压力,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