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九宸握在指间,翡翠流苏在夜风里晃出细碎光影。她还未来得及分辨他眼底翻涌的暗潮,腰间骤然一空,那袭玄色衣袍已化作断线纸鸢,直直坠入波光粼粼的水面。
\"九宸!\"
发间金步摇坠入水中的脆响混着惊呼,东方婉儿的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太液池的水漫过绣鞋时,她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偷穿母亲的织金襦裙,也是这样跌进荷花丛里,被捞起来时裙摆兜着半池星光。此刻却只有刺骨的凉意顺着袖口攀爬,她在入水刹那咬破舌尖,借着刺痛睁开眼,只见夜九宸的身影如游鱼般穿透幽蓝水幕,朝着三丈深的池底沉去。
双鱼镜嵌在汉白玉砌成的龙首口中,镜面凝结着千年水锈,却在他们靠近时突然泛起银汞般的光泽。东方婉儿的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镜缘,无数光斑突然从镜面迸发,如破碎的星河在水中流窜。第一幅画面是父亲书房的烛火,那个总在黎明前揉着眉心看舆图的男人,此刻正握着狼毫在绢帛上勾勒山脉走势,烛泪在案几上堆成蜡泪山,窗外的月亮正斜斜切过他两鬓新添的霜色。
第二幅画面让她喉间一紧——母亲对着妆奁垂泪的模样,珍珠耳坠沾着水渍,镜中映出的屏风上,正是父亲去年让人从波斯捎来的孔雀金线绣。而当第三幅画面展开时,东方婉儿只觉浑身血液都在倒涌:夜九宸身着玄甲跪坐在父亲书房,案头摆着的正是当今圣上正在寻找的《禹贡九州图》,两人压低的声线里混着金兽炉的沉水香,窗外的竹影在月光下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原来\"水从齿间渗进,咸涩混着铁锈味。镜中画面走马灯般轮转,她看见自己及笄那日,夜九宸亲手为她插上这支翡翠簪,袖口露出的龙形刺青正与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兵符纹样吻合。太液池的水草缠绕着她的裙裾,像无数只无声控诉的手,原来从她被接入京的那一日起,便是棋盘上注定要被舍弃的卒子,而她竟傻傻地以为,那些共赏星夜、同品新茶的时光,是寒夜里真正的炉火。
夜九宸的手掌按在双鱼镜上,镜面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东方婉儿看见他额角青筋暴起,向来清隽的眉眼拧成铁铸的刀,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那些她曾以为是温柔的凝视,此刻看来竟像隔着重重雾霭的算计,可当他忽然转头看向她时,眼底翻涌的暗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