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她说着从保温瓶里倒出半杯参汤,“再喝点,我特意让王妈炖的。”
胡天佑接过杯子时,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手指。
这两天来,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无数次,可每次触碰都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手臂。
参汤很苦,但他还是一饮而尽。
他知道,越是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越在意别人是否领情。
“你父亲他会埋怨你的”胡天佑说的情真意切。
“他最疼我了。”沈佳宜眼睛亮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小时候我发高烧,他抱着我在院子里走了一整夜,只是现在他工作实在太忙了。”她突然收住话头,睫毛快速扇动两下。
胡天佑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停顿。
汪精卫死后,沈珂转投周公博后比以前更受重用。
看来沈佳宜并非对父亲的政治立场一无所知。
“令尊是做什么的?”他装作随意地问道。
沈佳宜咬了咬下唇:“在政府做些参谋之类的工作。”
“你呢?”沈佳宜突然反问道,“来学校教书之前,你还做过什么工作?”
胡天佑早料到会有此一问。
他抬起缠着绷带的左手,苦笑道:“在北平当过一段时间的记者。”
沈佳宜突然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抚过绷带。
这个动作让胡天佑呼吸一滞。
“疼吗?”她问得那么轻,像一片雪花落在伤口上。
胡天佑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在无数个伪装身份的任务里,从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
沈佳宜的眼睛在暗处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琥珀色,让他想起小时候在老家见过的野生蜂蜜。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他移开视线,却看见病房门上的小窗不知何时暗了一块。
有人站在外面!
还没等他反应,门把手已经转动。
沈佳宜像受惊的小鹿般转过头,打翻了床头的药碗。
瓷器碎裂声中,一个穿着深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缓步走进来。
“爸,你怎么来了?”沈佳宜对父亲这个时候到来显得有些始料未及。